“山”与水 射阳是我的家乡

什么是故乡？字典上的解释是：“一个人出生或长期居住的地方”。我很喜欢这个定义里的“或”字。我并不是出生在射阳，但小时候曾在射阳这个神奇的小镇学习生活过三年。《道德经》上说：一生二，二生三，三生万物。凡事达到三的程度，就应该算作“大”或“多”。所以三年也算是“久居”了。而且，因为这三年，我和射阳结下了终生的缘分。故乡不仅仅是出生的地方，我的故乡是我心之所向的地方。对我来说，射阳也是我的故乡。

确实，射阳也是我的“故乡”，二十多年前我在这里生活过三年。二十多年来，我对待这个“故乡”就像候鸟对待滩涂湿地一样，一年只出去几次，回来几次。我不如滩涂上的候鸟，总要停留一个冬天，只是匆匆而来，匆匆而去，从不停留和等待一个冬天，一个季节。但在我内心深处，射阳的水土之美，二十多年来一直在我心里不断储存和积累。这也是我的故乡，所以有乡愁。关于河流，关于大海，关于堤坝，关于闸门，关于菊花，关于鹤，关于滩涂，关于渔港，关于芦苇，关于盐蒿……每一样都可以写一篇长文，每一篇都应该写这里的水土。

只有中国，中国人用“江山”这个词来指称国家、故乡。大师李可染在谈到山水画的意义时说：“中国人不讲风景，只讲山水。在我们的观念里，山水、江山、江山就是祖国。”山水是中国人的精神家园。山是静的，像是人的志气；水是动的，是人处世的智慧。这是中国人灵魂深处的山水观，是中国人对人生的深刻体会。

射阳生于水，因河而得名。二十多年前，正当风华正茂的我，与射阳相识，相守在江海交汇的一座小镇。海是黄海，河是射阳河。小镇名叫“海通”，是个很现实很直接的名字。长长的射阳河闸如彩虹般横亘在射阳河上，一端连着小镇，另一端连着外界。河闸上游，蜿蜒曲折的射阳河绵延数百里，流淌了千百年。是大自然神奇的塑造？是千百年的雕琢？是勤劳的射阳人民的创造？地图上，蜿蜒曲折的射阳河的痕迹，犹如一只巨大的神鸟。它应是神灵，以奔腾的射阳河为墨，以这片神奇的土地为纸，画出一幅大幅的写意画。 一定是传说中为“填海”而努力的精卫，手捧草石，誓要填满东海；又一定是那只被誉为“仙人”的丹顶鹤，昂首挺胸，振翅翱翔，伴着祥云，一路飞翔。这的确是上天选中的福地。

跨过门，便是“海”的起点。还未看到黄海浊浪翻腾的气势，海风中已是扑面而来黄海的气息。三年的青春在这里汇聚了随江水流逝的千年时光，融入了汹涌澎湃的黄海。偶尔故地重游，漫步在门桥小道上，波光粼粼的水波、温柔的海风仿佛还留存着昔日青春的气息，还能听到留在门上的欢声笑语。

“一边是荒原，一边是射阳河尾，东临滔滔黄海，西临潺潺长江，雄踞千里长堤之上，傲然屹立于平原与大海之间，化洪灾、猛兽之险为民之福射阳，这就是射阳河门。”门头镌刻的《射阳河门颂》既展现了门的气势，又体现了人民对其风采的自信。这应是对门身上镶嵌的伟人嘱托“一定要修好淮河”的真挚回应。

射阳没有山，射阳的“地”却来自山。射阳的地里藏着“山”。“一江碧水万重山”、“黄河九曲万里沙”，长江、黄河滚滚东流，带着高山高原赐予的泥沙，带着水的灵气、山的仙灵、野的气势流入大海。千百年来，随着潮涨潮落，泥沙沉淀下来。浅海成了滩涂，滩涂成了陆地，茫茫大海最后成了桑田。 当地一位作家这样描写射阳的土地：“它们有的来自唐古拉山脉，有的来自黄土高原，也许是吴、楚两代老农民犁地翻出的沃土，也许是三秦将士盔甲上抖落下来的尘土。”这片神奇的土地，正以平均每年八千到一万亩的速度向大海生长、推进。有人说，这是大禹治水的“希然”，有人说，这是“精卫填海”的结果。

《易经》中有“地山乾”卦，乾卦上坤下艮，地在上，山在下。山隐于地下，不显不露，尽显谦卑之美。《易经》六十四卦各有特色射阳，唯有乾卦六爻皆有，为吉兆。中华文化崇尚“谦卑之美”，有德而不自以为是，有功而不自夸，豁达包容。人因地而生，水而养，“谦卑”的美德深深渗入射阳人的基因中，而射阳的土地、江河、海洋滋养着这种基因。因这“谦”字，千百年来，淮河文明、长江文明、海洋文明在这里交融发展； 楚风、吴韵、蜀乐在这里交响融合。射阳人能喝烈酒，性格如“山”般刚直豪迈；射阳人说话必叫别人“娃儿”，心里满是水和柔情。“山”与“水”射阳是我的故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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