邹安音

大足石刻中的华严三圣像，其设计优美且庄严。同时，在建筑力学应用方面颇具匠心。这些都体现了高超的艺术水平。 新华社记者 王全超摄

大足石刻中有养鸡女的雕塑，这雕塑展现出了民间生活的鲜活场景。大足区融媒体中心提供了相关的图片。

风景如画的龙水湖。 大足区融媒体中心供图

重庆大足于公元 758 年（唐乾元元年）开始建造。它取“大丰大足、丰衣足食”之意，是古昌州府的所在地，也被称作“棠城”。这里有闻名世界的世界文化遗产“大足石刻”。在龙岗山北塔脚下的石崖上，有“海棠香国”4 个大字清晰地雕刻着。

石刻之乡

自古以来，大足的人民喜爱种植海棠花，所以此地被命名为“棠城”。“韶华匆匆流逝，不要让时光空过，趁着这南屏山翠绿高耸，海棠花香气浓郁……”那歌声响起，大足的海棠花的花期信息，在每一个春天都在召唤着身处异乡的我，让我回忆起在大足读书和工作的时光，以及家乡的人和事。

那些万古鲤鱼灯摇头摆尾，双桥杂技惊险刺激，龙水刀锃亮锋利，大足梅丝拳扑朔迷离，大足剪纸栩栩如生，邮亭鲫鱼活色生香，丁家坡洋芋焦黄酥烂……它们如同一幅多彩的画卷，在大足的昌州古城闪耀光芒，同时也震撼着我的心灵。

记忆中，棠城规模不大，分为东城和西城，中间夹着南北二山。南山的果园郁郁葱葱，北山的石窟举世闻名。这两座山高高地屹立着，就如同一道天然的屏障一般，守护着这片海棠花盛开的地域。在海棠花的下方，清澈的濑溪河穿越了整个城区，它成为了大足的母亲河，既滋养着这片山水，又涵养着这里的文化脉络。

还记得在报社当记者的那些日子。我着墨最多的是石篆山、北山、宝顶山的石刻。这些石刻同属于世界文化遗产大足石刻。有一个佛湾，有一座寺庙，还有一个古镇……它们汇聚成岭，极具风骨，从而成为名山宝顶山。名僧赵智凤在这里建石窟寺，历经 70 余年才建成。我多次走进那个地方，惊叹于卧佛那磅礴的气场，感慨观音那灵变的千手，聆听牛背上牧童的短笛之声，感受养鸡女的从容与淡定，体会天下母亲哺育的艰辛与不易……世间的种种景象，都在那险崖绝壁之上向世人展示，演绎出一幅难以用言语描绘的画卷。

仰望大足石刻，莲花仙子们的微笑深深印在心中。在山崖上，那被称作“唐宋石刻陈列馆”的 300 余个龛窟里，有近万尊造像，而其中最精华的部分是观音造像，数量多达 100 余尊。这些观音造像跨越千山万水，来到这密林深处，在精神和血脉的故乡，绽放出微笑，守护着这一方的百姓和山水。

或许是大足的母亲河濑溪河，将我们的血脉和情感相连接。看大丰，在那有着一碧青苔绿痕的地方，龙云翔飞的九龙浴太子摩崖造像仿佛有了生命。在宝顶山卧佛场，富有智慧和匠心的人们把濑溪河的水引到此处，让水从一条条中华龙的嘴里喷射出来，充满了生气。

龙水湖韵

濑溪河仅是中华大地的一条细小血管。它日夜不停地流淌着，最终汇入长江并流向大海。而人事方面也是这样。每个人的迁徙与漂泊，岁月这条河都会始终陪伴着我们一生。民族精神和文化也在生命之河中相互交融并得以传承。

追溯濑溪河的源头，可以到达龙水湖（又名西湖）。龙水湖有 108 个小岛，它是国家级水利风景区。龙水湖傍依着玉龙山，并且毗邻双桥经济技术开发区。我的老家在邮亭镇高家店，这里与双桥距离很近。龙水湖流淌出的清泉汇成了小河，这条小河流过了我的家老屋。

我喝着湖水长大，心底时常铭记着它的模样：白鹭在青松之上翩然飞舞，扁舟在绿波之中轻轻荡漾，杨柳在小岛上垂下翠绿的枝条，荷叶在湖岸边卷曲着，我们在坝堤之下欢快地奔跑……

还记得高考后的那一年，我在堤坝上漫步。当玉龙山逶迤连绵，岛屿星罗棋布映入眼帘时，我的心瞬间被那碧波荡漾的涟漪所吸引，沉醉在了这里的每一棵树、每一片叶、每一滴水中。湖岸处荷叶层层叠叠，山岗上白鹤舞姿优美，那轻盈飘舞的柳飞絮随风飘荡，那挺拔的松树傲然屹立在青山之上。

过年回家时，我参加工作不久。一大家人驾车来到湖边。夜幕开始垂落，然而眼前的景象却如水晶般在我眼前闪耀：有美轮美奂的花雕作品，有长长的西湖堤岸，有风情万千的断桥，有大气磅礴的西湖广场，还有飞檐翘角的亭宇……那情景仿佛是居住在玉龙山的王母降临凡间，她飘飘的衣袂抖落了天上的瑶池美景。年迈的母亲蹒跚着步子，仿佛瞬间年轻了许多。

今年再次回家，一行人先后穿过画廊，接着沿着湖边缓缓行走。远处的灯火闪烁不停，如同星星般，透露出迷人的光芒。泊在近处水面的船只，随着荡漾的波纹上下起伏，宛如栖息在温暖的港湾之中。信步来到石桥处，依凭桥栏感受着细细的风，凝眸向远处眺望，只见青山依旧在那里。

玉龙山庄绵延而肃穆，当年有许多解放军战士将鲜血洒在了这片热土之上。此刻，岛屿十分沉静，在波浪的轻轻亲吻下，它正在做着怎样甜美的梦呢？一些游客三三两两地在其间漫步，孩子们在奔跑嬉戏，勾勒出一幅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画面。我认为：为这片土地付出生命的人们，应该是感到欣慰的。

梦回老街

出了龙水湖，走过双桥，到达邮亭。凭借大足世界文化遗产地的影响力，从高铁开通的那一天开始，邮亭火车站就被改名为“大足高铁站”。

自大足高铁站向东约两里，有一高坡名为“五里堆”。山底有绵延的沟谷，此沟谷名为“十里沟”，它曾是南方茶马古道上的一个重要驿站。山间能听到驼铃声，马帮走过的地方，如今被一条白色公路覆盖，公路笔直且宽阔，一直奔向永川和重庆市区。

我们去的那天，老街显得很高兴。它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，真切地等待着一个个远方的游子归来。我感受到了街头几株大黄葛树热情地拥抱着我。它们仿佛永远都是那样古老淳朴的模样，就如同那几个从它们身边走过的老者，亦如我身边的母亲，慈祥且安宁。

年华渐渐远去，街头变得沉寂。老街的街面是由一条青石板铺就而成的，它雕刻出了时光的美丽，给人一种宁静且从容的感受。街道的宽度很窄，大概有两三米，两边的青瓦房呈“一”字依次排开，很有气势。壁墙大多是用褐色的木板串架建造的，经过风雨的侵蚀，早已失去了往日华丽的色彩，然而却展现出了另一种厚重且朴实的美。

走过老街邮政所后，接着走过一个涵洞，就到了文昌宫。这座古老的建筑，是老街周围好几代人的精神寄托。在 20 世纪 90 年代初之前，无论是镇上的中学校还是小学校放电影，亦或是节日时的演出节目，又或者是方圆几十里的乡民来此看戏，文昌宫都发挥了重要作用。然而如今它已成为文物，也被老街人小心地珍藏在心底。

日复一日，年复一年，一直守望着这方土地。默默地为老街挡风蔽日的，是从街头到街尾那六七棵黄葛树，它们枝繁叶茂。每一棵树都很挺拔且魁伟，都拥有粗壮的干、苍劲的枝，还有那一汪油油的嫩绿叶片。

近看那根，有的粗，有的细；有的曲大丰，有的直。须脉清晰可见，仿佛溢出了一缕鲜活的力量感。它们就像蛟龙一样，相互盘缠在一起，在嬉戏玩耍，在飞腾舞动。“头顶一个天，脚踏一方土，风雨中你昂起头，冰雪压不服……”这明显就是叶对根的情、树对街的情、树对人的情啊。

老街或许真的已年岁渐长。老街的孩子们逐一长大，宛如蒲公英的种子般，飘散在各个地方。那渐渐老去的老街，正展现出一种别具一格且蕴含着光芒的美，把沉淀的历史与文化，如同杯中的茶一般呈现在人们面前。

我牵着母亲的手，走过了老街，也走过了古树。人的一生如同那绵延的老街一般，既有付出，也有给予，始终在周而复始地进行着，不断地轮回。我真切地感受着母亲手心的温度，也感受到她心中那无尽的情感。我只希望这山能更青，树能更秀，不管老街的人走到哪里，都能记得家乡的风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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